【原文】
杨朱曰:“太古[1]之事灭矣,孰志之哉?三皇之事若存若亡,五帝之事若觉若梦,三王之事或隐或显,亿不识一。当身之事或闻或见,万不识一。目前之事或存或废,千不识一。太古至于今日,年数固不可胜纪[2]。但伏羲已来三十余万岁,贤愚、好丑、成败、是非,无不消灭,但[3]迟速之间耳。矜[4]一时之毁誉,以焦苦其神形,要死后数百年中余名,岂足润枯骨?何生之乐哉?”
【注释】
[1]太古:远古;最古老的时代。
[2]不可胜纪:亦作“不可胜记”。不能逐一记述。极言其多。
[3]但:仅,只。
[4]矜:顾惜,拘谨。
【翻译】
杨朱说:“太古时代发生的事情已经完全湮灭了,谁还记得它呢?三皇时代发生的事情至今是恍恍惚惚,若有若无;五帝时代发生的事情至今是模模糊糊,似梦似幻;三王时代发生的事情至今是或隐或现,但人们知道的恐怕连原有史料的亿分之一也不足。当代发生的事情或闻或见,人们知道的连万分之一也不到。眼前发生的事情或存或废,人们知道的连千分之一也不到。从太古直到今天,年数本来就计算不清。自伏羲以来就已三十多万年,其中的贤愚、好坏、成败、对错,无不归与湮灭,只是时间上有早有晚罢了。顾惜一时的毁谤与荣誉,使自己心神焦虑、形体受苦,以追求死后几百年中留下的名声,难道名声能够润泽枯槁的尸骨吗?这样活着又有什么乐趣呢?”